焦點人物:華人首創噴槍彩妝品牌創辦人-李念慈

彩妝這個色彩的大千世界總是能在不經意之處畫龍點睛,給予所有五官充分表達的空間。同樣的五官藉由不同的手法、彩妝的質地及筆觸地輕重,都呈現出截然不同地永恆的停格。談話當天的老師如同印象中一樣,節奏快速鮮明,沒有灰色模糊地帶。中間暢談到老師不同於工作時的專業嚴肅,取而代是一股難以察覺到的落寞。在光鮮的外殼保護下每個人一定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故事,要與人分享那小心翼翼保護已久的心防確實是很私密地一件事情。但是分享地重點是要能讓更多的人珍惜眼前的機會,那麼早已碎落一地的脆弱也能拼成一顆完整的信心。緊湊的工作現場聽到念慈老師用爽朗又響亮的笑聲,彷彿人生裡沒有發生過甚麼不如意的事,很難想像眼前老師也曾過著數撲滿零錢、不知道明天在哪裡的日子。若非驚人的毅力和堅持、對夢想的強烈渴望與一份由愛而生的責任感,她,或者我們任何一個人,將要如何面對眼前的苦難?習慣穿著黑色服裝的念慈老師,除了專業大方的形象,也讓我想起一句話:「黑色,是包容了所有色彩的顏色」,就像那些她經歷的所有困難,如今都變成生活的養分,點點滴滴幻化成她手裡變出的萬千色彩,帶來了美也感染著周圍的人。 



開始接觸彩妝

以前讀復興美工嘛,畢業後先做的是廣告設計助理,總覺得廣告成品的顏色還需要更多張力,對顏色敏銳度也夠高就想說去試試看專業彩妝師這一塊。有一次去紐約時無意間接觸到 “ 噴槍“,覺得為什麼彩妝可以用噴槍呈現,怎麼有這麼個技術?以前念復興美工時噴槍是廣告組在做作品時用的,但是突然想到這可不可以轉換成彩妝?剛開始想說先代理看看可是沒有得到對方正面的回應,又想到自己找代工來打樣來玩玩看。那一般品牌是因為要符合商品成本,基本上研發三次就要量產了,但我是無上限在做測試,沒想到一測試兩年時間就過了。

能走到現在一點點小成績也是因為很多人很認同我對色彩的執著、給予支持才有今天,加上朋友的牽線以及幫忙,過程是真的不容易,但我就是要爭一口氣。人一生有高潮低潮,低潮就會想 : 我做這個到底是為了甚麼?因為還有很多商品想要開發去量產,但是資金還沒到位前都沒辦法去實行。我們品牌畢竟沒有投資者,一路走來都是咬牙苦撐。如果現在的年輕人覺得日子很苦、接不到案子、看不到未來或是覺得現在堅持是為了甚麼?你就想像現在的一切都是為了面對大海嘯襲擊而準備的,因為面對困境你選擇站穩迎接,當你越站越穩你的根基也就越來越扎實,往後再大的苦難也只會讓你越來越強壯,但是先決條件是不放棄,一旦放棄就全部歸零了。

念慈李專業噴槍彩妝的品牌理念

一定要有愛、喜歡瘋狂的顏色、以及無限上綱的創作靈魂。雖然這幾個元素只是我們強調的條件之一,但核心價值是絕對絕對不會變,尤其是這三樣貫穿了:我是誰、這品牌是誰、是甚麼背景的品牌重點。彩妝講到後來就是彩妝,就是圍繞用槍不用槍、用粉撲不用粉撲、氣墊粉餅還是其他的問題。秀場活動上的技術人員都是集合了彩妝領域、或是相關領域的人才一起來玩才能完美演出。秀場活動上跟我一起配合彩妝的彩妝師幾乎都是我的學生,但是相關經驗絕對不亞於我。那每個藝術家湊在一起的條件就是要靠互相勉勵互相關心做協調,過程中產生的太多摩擦跟意見牴觸都是需要愛做協調,如果沒有足夠的愛去做包容,是經不起考驗的。很多彩妝師說希望用盡心力表現只是不想辜負我,但我覺得辜負我不是重點,是今天這個舞台你有沒有好好去發揮、去漂漂亮亮打一場仗。我常用糖果用來比喻榮耀感,自己吃下去只有自己覺得甜,但是別人嚐不到你口中的甜,只能透過你的敘述去想像那個味道,但是如果你把糖果每個人剝一點分給大家嚐,吃下去就是大家都吃得到。對我來說榮耀最大值是分享,把一個人的榮耀放大成大家都能體驗到的大確幸。這個感受跟比喻是從我經營品牌後、執行決策後我看見、得到的感受。因為我苦過,所以我會用同理心去分享給現在也正在低潮煎熬的人。如果我能把舞台的光環讓給他, 讓他感受那份甜何樂不為?

關於不藏私的想法,其他產業我不確定,你彩妝業是打個人主義沒有問題,但是你一個人嚐到甜頭其他設計師苦,這個意義是甚麼?我常想說老天爺讓你現在處境不好過的用意在哪裏?那是不是低潮過後你把心境分享出去呢?這個大環境不是靠你單打獨鬥就可以的,桌子四個角少一個都不行。希望以後是彩妝師名義走出台灣,而不是以綠葉的角色。我的品牌名稱跟我後面會提到家庭有很大的相關,「念慈」,因為爸爸逃難來台灣想媽媽想念慈母,愛,是我的品牌理念絕對要有的條件。也因為我名字裡面有兩顆心,所以承擔的、也設想的更周全,但相對地也更容易受傷。

創業初期的辛苦

最常面臨的狀況是今天睡覺時在想明天的錢在哪裏,這還不是最慘的,我們初期是接國外訂單,近幾年才是慢慢靠國外將名聲傳回台灣、進而拓展台灣像是新娘秘書啊、髮型界造型師這些市場的課程,那這些師資或是教材其實都算是固定開銷,中間有瓶頸期時我帶兒子去工作室,把手邊要給廠商的錢交出去帳戶就空了,我就開始數撲滿裡面的 50 元硬幣看能撐多久。這也是後來為什麼我不太花 50 元的硬幣就是這樣,可能一年花不到 1 個硬幣。那時候半夜三更的我邊數邊問自己為什麼要做這個品牌啊?我當下只覺得我對不起孩子,連一個媽媽甚至女人的角色都做不好。那最苦的時候就開始丟一些怪誕的想法都給雜誌企畫,想說多少能不能接到一些生意,那時候真的感覺很像寒冬中的一把柴。

支撐信念的關鍵

我想可能是不服輸的精神吧!我沒有到反骨,但是會覺得為什麼我不行?有的時候會想說我這產業要繼續發展,光靠這輩子也做不完,你說沒做完那靠下一代也不行,因為我只有兒子,那做這個要幹嘛?我就是想讓大家知道台灣彩妝不會只是美妝,還是有一個人會願意去玩這麼瘋狂的東西。 

關於產品定價

「念慈李專業噴槍」的定價跟外面相比其實算相當便宜,有個廠商來上我的進階課,看到我的產品就問 : 「老師你這個怎麼賺啊?」,我只回答有學生經濟條件不優渥、想要多試幾款顏色時,是不是可以不用鉅額的錢也可以買到我的產品。我們用成本計價,可是我們客戶也有學生族群,我的成本如果低也不能賣齊頭式價格。也因為我小時候環境不好,學生時代根本沒有所謂開架式的產品,所以我知道那個苦。好比教學時,學生的反應會影響我在教學時的反應,當學生是熱情的,我自然會拋出熱情的教學模式。我的目標不是營利,而是關懷那些看似表面平靜但其實內心起伏波折很大的學生,因為幫助這些學生也是變相在幫助我自己一樣,就這麼簡單。人的交流是互相的,福報是看不見的,你說肉體消失後能留下甚麼?雖然我留下的可能只是一個榜樣或一個精神,但是可以以此為借鏡,利用這個福報去迴向給更需要的人也是好事一件。

打破產品的概念

我鼓勵學生打破產品的限制,像我今天的唇彩就是用眼線膠來嘗試看看妝感,試過才知道原來會產生的結果是甚麼下次才能修正。我也很鼓勵大家盡情用彩妝質地去嘗試不同妝效,假設今天廠商說只能 a 方案,那我們能不能來試試 a+?還是可以改大寫或小寫?還是草寫?變到後面的結果就是走出一條擦邊球的變化式來做挑戰。因為你長期不去做變通,哪天有個案子來需要你去變化時,你就會卡住,忘記你的生存本能。這種變化也是能夠去引發你做夢的能力。

彩妝界目前的問題

團結。前些日子受紡拓會的邀請作髮型秀,後臺每位設計師、彩妝師都戰戰兢兢,但是感覺得出來心情上都很興奮,那這麼大型多元的髮型秀要怎麼整合人力就是考驗每一位在場的專業人士了。國內像這種大型發表會多半找的都是歐美彩妝品牌的專業團隊,這部分我都說我自己是土雞,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越燉越香。那用土雞來形容有可能是因為單親,從小要煮點菜,用這個形容感覺最對味。外型不怎麼樣,但是個性味道很特別。 

印象最深刻的髮型秀、服裝秀

其中一場印象深刻是上海 NOISE,那天印象就是又潮濕又沒冷氣,每個人為了漂漂亮亮參加這場盛會,都帶了一行李箱的漂亮衣服,但沒人穿得住,因為汗都是用飆的。那我被分配到剛好是沒冷氣的一間,真的是我畫過有史以來最髒的一場秀,那感覺就好像在熱瑜珈室裡面化妝,開暖氣在裡面創作。還有一場是上一季某場秀五秒鐘變裝的經驗,你要知道五秒是連描唇都沒辦法描的,20 幾個模特兒也才幾個彩妝師而已,但是我們完成後臉上滿滿的都是滿足。高挑戰之下還能平穩表現。

外界對你評價

脾氣很大、極端、喜怒哀樂、作風強勢,這些我都聽過,但是絕對不會影響到我的創作能力。因為彩妝對我而言就是我存在地目的。當初創立品牌時整個大環境完全沒有給我能生存的條件,那假設真的成功了我就可以更大聲、理直氣壯地跟學生說你看我這麼搞怪都能存活,未來的髮型師彩妝師設計師業也就不用那麼害怕,畢竟難走的路已經有人為你走過一遭了。

不服輸個性跟原生家庭有影響

小時候家裡環境比較不好,就我跟姊姊兩個人而已又是單親家庭,爸爸教我們的觀念是你可以不欺負別人,但不准被別人欺負。那時有親戚建議我爸年紀大了又帶兩個女兒,是不是送孤兒院去比較好,畢竟家庭環境又不太好,但是爸爸很堅持李家的孩子就是李家的,一路苦但孩子終究是在身邊照顧。這樣的環境使得個性可能比較強勢,變成不得不勇敢。以前小時候附近鄰居或是同學間,就只有我跟我姐是單親家庭,那時社會風氣又保守不能接受父母離異的情形,可能就會說你們李家就是沒媽的孩子那類的話,所以我中午吃飯時最羨慕同學都可以吃到媽媽的便當。小時候印象中姊姊在家就是王,遇到小孩子間吵架可能姐姐被欺負,我雖然怕但是就覺得一定得要勇敢,因為要保護這個家好像只有我了。勇氣不是每個人天生與生俱來的,所以當你突破原有的額度時,你才會找到真正的價值。

家庭給的複雜情緒

其實跟爸爸比起來,我最希望得到的是母愛。這也是我覺得人生有很多功課要去修。我其實前後花了 30 年來克服這個問題,後來我才發現是我自己過不了這個門檻,我單方面去強求這份情感。所以當我轉換成媽媽的角色時就會去思考,給孩子多少愛才叫做足夠?小時候因為沒有得到媽媽的愛,我就會去觀察附近周遭的朋友、去詢問你們可能覺得很簡單的問題。對於怎麼去做好一個單親媽媽的角色我很懂,因為我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記得有一次面對情感上挫折時,我在兩個兒子面前控制不了情緒,就是眼淚一直流。那兒子們年紀又小也沒看過這樣的媽媽就愣在那邊,可是我大兒子就直接一邊摟著我一邊摟著我小兒子往他懷裡抱。你說我對媽媽的空缺是怎麼修復的?我想可能就是孩子對我的愛,我給他們的愛讓他們給予我最直接的回應。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告訴自己要用一個不同的方式,不要重蹈覆轍犯同樣的錯誤。

最討厭在工作時遇到的狀況

最討厭的就是不讓我大膽試、好像抓著我的手去操作他想要的畫面。有可能是他對創作團隊上有不安全感,或是他有他既定的想法,但是要我照著他的方式去呈現,這我就不喜歡了,綁手綁腳的。做創意的唯一要求就是要絕對的創意空間,如果連這個都不能給予空間,那我們其實相對也會褪去不少熱情。

2016 彩妝趨勢

我覺得走的是雲朵系女孩風格,像今年的 Pantone Color 的趨勢色石英玫瑰跟寧靜藍、帶灰色的馬卡龍色、灰橘,就是走沒那麼螢光的鮭魚粉,再加一些彩度低一點的莓果色。低彩度不代表沒彩度喔,是指帶霧感灰的色系,也就是不再極端要求呈現完美的那種柔美。